原来喝喜酒事小，在乡亲们面前露脸事大，这才是如花的真实想法。人都是爱面子的，这想法没什么大错，作为男人，连自家女人的这点虚荣心都满足不了，可真说不过去，何况这点虚荣心里还有自己一小份。可是。。。。。。
　　“你把车开回去了，厂里咋办？”老刘说。老刘不是无病呻吟，深圳这地方，已经提前进入汽车社会，谁家的生意不是装在汽车轮子上。
　　如花早就胸有成竹。“这好办，我都替你想好了，黑牡丹有个表舅，在宝安搞私车营运好多年了，这半个月，你就暂时用他顶着吧，黑牡丹好歹也是我同学，咱这也算照顾人家生意嘛。”
　　黑牡丹的表舅叫阿全，看上去有些拙相，但朴实勤快，招之即来，挥之即去，用起来很顺手。阿全是个话痨，一张碎嘴总闲不住，搁一般人受不了他，不过在老刘看来，这不是大缺点，甚至还是个小优点。想想看，出去跑一趟，来回几十甚至上百公里，像肥仔那样闷头闷脑一句话不说，有什么意思。
　　阿全初中没有念完，不知有汉，无论魏晋，唠叨起来完全没有新意，不外乎汽车和女人这两个主题。路上假如看到好车，比方奔驰，宝马，阿全就很兴奋，比人家开奔驰坐宝马的还兴奋，仿佛那车就是他的，只是借给人家开开。
　　汽车的话题只占到30%，女人的话题却要多出一倍，占到60%——剩下10%或者是天气，或者是老婆孩子，或者是老家那二亩薄田。街上假如看到外表出色的女人，比方屁股饱满一点的，胸脯高耸一点的，这时的阿全，保管兴奋得像吃了春药，话都说不伦正了：“老刘，你看，你看，前面那女的，屁股多，多大呀。。。。。。”说这话的时候，阿全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天然的，朴素的色迷迷的劲头。

　　这样计算下来，一年到头有幸被阿全品评过的女人，没有一千，也得有八百了。这个已婚的三四十岁的乡下男人，称得上是阅女无数了。不过看得出来，这家伙只是色在眼里，过过嘴瘾罢了。
　　观澜有家公司，是个“事儿妈”，比较难伺候，很多同行都不愿做他们的生意。人家那是“大鸡不啄小米”，老刘没这资格，只能“小鸡专啄碎米”，把“事儿妈”当大爷一样看待，一有招唤，即刻前往。肥仔离开的这段时间，老刘没少往观澜跑。
　　从客户所在的观澜镇到老刘工厂所在的宝安县城，统共几十公里，中间有段山路，七八公里的样子，比较偏僻，白天就人烟不多，到了晚上九十点钟，基本上很少有车路过，更遑论行人了。
　　这天，从观澜回来时已经晚上十点，车子拐过加油站，就进了这段山路。车道变窄了，路况也差了很多，道旁没有路灯，天更黑，夜更深，四周万籁俱寂，仅剩近处的蛙叫，远处的蝉鸣。老刘把车窗摇下来向外张望，远处，石岩水库黑麻麻一片，仿佛深不可测，让人不忍多看。近旁，小山怪兽一般蹲在路边，黑咕隆冬，连绵不绝，满山遍野都是低矮的荔枝林。景还是那个景，物还是那些物，但感觉和白天路过时大不相同，似乎两个世界。

　　此时此地，没有好车，也没有靓女，按说，阿全的嘴也该歇一歇了，可这家伙还在唠叨：“老刘，你知道哪里容易闹鬼吗，那种披头散发，穿着白衣白裙的女鬼？”
　　阿全受教育程度不高，满脑子封建迷信，笃信鬼啊神啊什么的。但老刘属于无神论者，对这话题不感兴趣，没有接腔。
　　阿全并不介意，只管自说自话：“在我们老家，夏天夜里，甘蔗地，还有芭蕉林，最容易闹鬼，就是那种披着长头发，留着长指甲，吐着长舌头的女鬼。。。。。。”这家伙讲得绘声绘色，旁边坐的如果是个女人，恐怕早吓得惊声尖叫，扑进他怀里了，可惜老刘在琢磨生意上的事情，根本没有听进去。
　　“老刘你看，这路两边的山坡上都是荔枝林，我给你说，荔枝林里也容易闹鬼，你别不信，我老家很多人都见过。。。。。。”阿全兀自喋喋不休。
　　纯粹是无稽之谈。老刘望着窗外，不由得怀念起自家的司机，还是肥仔好，从不多话。

　　忽然，阿全的声音急促了很多：“老刘，快看，你看前面是啥？”

日期：2010-04-25　22:20:20

　　2．
　　听到这家伙声音不大对劲，老刘直起身子，睁大眼睛往前看。前方七八十米开外，大灯照到的尽头，山路中间，一个灰白的人形赫然立在那儿，一动不动。“是修路的标示牌吧，阿全你慢一点。”老刘说。
　　“白天从这儿过，怎么没看到这东西？”阿全把车速减下来。
　　“白天车多，修路耽误事，所以就放在晚上修嘛。”老刘说。这种做法在深圳是常有的事，尤其是关内，白天车辆实在太多了，不修路都会塞车，一修路肯定是大塞车，所以一般都放在晚上。
　　“阿全你再慢点，要真是修路的话，得从边上绕过去。”话刚说完，老刘心里就犯起了嘀咕：这关外的山路，白天都没几辆车过，有必要放在晚上修吗？真是修路，也得挑灯夜战哪，怎么可能黑灯瞎火，摸黑干活呢。
　　车子慢慢往前开，六十米，五十米，离得越来越近了，老刘看清楚了，那个灰白的人形根本不是标示牌，就是个人。阿全也看清楚了。“老刘，你说是不是鬼呀，从荔枝林里跑出来的女鬼？”阿全的声音有点发颤。

　　鬼吓人，吓不死，人吓人，吓死人。尽管属于坚定的无神论者，面对这样的情景，老刘心里也有些紧张。老刘尽管紧张，还是安慰阿全：“你不要自己吓自己，这世上哪会有鬼。往前开一点，等我离近看看到底咋回事。”
　　车子继续前行了十多米，雪亮的大灯扫过去，老刘眼睛看得真切，心里吃惊不小，前方站立者乃一披头散发的女子，身上穿着白色的风衣。
　　“妈哟，真的有鬼，不是女鬼是什么。”阿全被吓到了，惊声尖叫，手脚变得有点不听使唤，车子开得歪歪扭扭。
　　“好好开，别翻沟里去了。”老刘一边嘱咐阿全，一边盯着那女人。
　　穿风衣的女人原本站着没动，好像雕塑一般，但接下来，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：她突然把风衣朝两边一掀，摆出一个“大”字的造型。正面看过去，女人从上到下，从下到上，不着一缕，不挂一丝，赤裸的身子在大灯的照耀下，白腻腻，光溜溜，白得让人生畏，光得让人心慌。

　　天哪！午夜时分，山路之上，竟有如此春光，老刘一万个想不到，一时竟看傻了眼。不要说老刘，就连阿全这见多识广，阅女无数的好色男人，也看傻眼了。
　　荒郊野岭，午夜时分，一个女人掀开风衣，面朝来车，来了个肉体大曝光，把两个男人看得傻了眼。老刘虽说傻了眼，脑子可没糊涂，不但没糊涂，而且在高速运转：这女人是谁，为什么裸露身体，她要干什么？
　　阿全是彻底傻了，他紧紧盯着那女人，眼睛眨都不眨，嘴里啧啧有声：“老刘，咱们两个有福了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呀，你看这身材，够劲啊。。。。。。”这家伙刚才还怕得要死，这会儿倒开心得要命，也不担心有鬼了。看样子，到了女人跟前，阿全是一定要停下车来好好观赏的。
　　电光火石间，老刘突然反应过来，心中一凛，赶紧朝阿全低吼：“开快点，快点开过去。”
　　“急啥嘛，我还没看够呢，老刘，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有的，过了这个村，可就没这个店了。”阿全完全不以为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