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头鸟点了点头道：“如此看来，大清已经走向衰落了？”
　　“自洪杨之乱以来，大清国势一日不如一日。这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。如果有忠臣良将，朝廷还能延续一段时间。如果出现了乱臣贼子，恐怕一时难有好下场。我落入你手里，所以才敢说出这样死罪的话来。我看你是个读书人，也知道一些事儿，所以才斗胆说出了心里话。”宁坤行礼道，“唉，是我们这些庸碌的官员无能啊。”
　　宁坤真的对朝廷是这样判断的吗？当然不是。他有自己的看法。在他看来，如今的大清并没有朽烂到这个地步。不过，为了迎合这人，他故意这样说的。他从这人没有留辫子看出，他一定是对大清没有好感的人。

　　宁坤的这番话起到了效果，不过九头鸟也就开心了一小会儿，进而满脸怒容地问道：“宁大人祖上是汉人，为何为满人效力？”
　　“呵呵，”宁坤再度行礼道，“我祖上是被大明流放的汉人，流落到了关外，全族都差点死在恶劣的环境中。当时，满族不过是茹毛饮血之辈，尚且不是那么懂中原文化。我祖上给满人大家族的孩子教授汉族学术文化，培育了一批懂中国文化的满族贵族。于是，我们就成了满族贵族的包衣。身份并不是很贵重，但是给我们的特权很多。顺治帝进京之后，我们就分得了很多权益。可以说，这是几辈子人与满人贵族结下的缘分，我又怎么有资格评价我的先祖？再说，如果满人没有汉化，进入中原后也不会如此好的保留了汉文化，而失去了满文化。”

　　宁坤的这番话很有道理，九头鸟再度点了点头，小声说道：“那我知道了。其实，我请你来是需要你帮忙的。不知你愿不愿意帮。我不能说得太透，不过这个忙是给你以及你的族人一个赎罪的机会。”
　　“我们族何罪之有？”
　　“为满人效力，无论是因为什么，都是罪。”

　　宁坤见此人如此见识，也不敢再乱说，于是问道：“敢问先生让我如何为先祖赎罪？”
　　九头鸟拿出一张纸，上面画了一枚印章的模样。宁坤看后，大吃一惊道：“洪杨金印？”
　　九头鸟摇了摇头道：“太平天国的木印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宁坤擦了下额头的汗珠道，“放在何处？”

　　“昆明。”九头鸟道，“你帮我得手，我就放过你和你的家人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宁坤道，“你把他们怎样了？”
　　日期：2019-05-13 10:14:12
　　第26章 不得不从
　　宁坤办案的这些年，他太清楚江湖的规矩了，控制亲属是遥控人的最佳方式。宁坤之所以将老婆孩子送回娘家，就是因为佟老爷子是退休的朝廷命官，一般的江湖人不会动做过官的，不然会很麻烦。然而，这位所谓的九头鸟，竟然盯上了自己的家人，这让宁坤很诧异。
　　九头鸟并没有表现出很混蛋的样子，而是说道：“没有人把你老婆孩子怎么样，不过我的人已经控制了佟家附近的地盘。如果你耍花招，我们肯定会对你家人不客气。不过，我是个讲原则的人，如果你帮了我们，我们肯定会重谢。当然，我们的人控制了那里也是有好处的，至少别人无法动你的家人。”
　　“呵呵，”宁坤觉得这种理由太好笑了，于是说道，“我宁坤的确得罪了很多人，不过多数都是办案的过程中执法的度的问题，还不至于让他们对一个退休官员的家人进行清洗。除了你会伤害我的家人，其他的江湖人多半不会。”

　　“是吗？”九头鸟冷冷一笑，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，“你又混过几天江湖，对江湖了解多少？”
　　这句话问得很到位，宁坤的确没有混过江湖，不过是与江湖人打过交道罢了。宁坤笑道：“你说的没错，我的确没有混过江湖，不过与那么多江湖人合作过，我多少也听过一些。你们江湖很复杂，但是与我也没多少关系。你关了我，又以礼相待，又威胁我的家人。你让我帮你找那个木印。可是我不过是个朝廷办差的，哪里有资格拿到这枚木印？”
　　九头鸟将恭王写给云贵总督的信拿出来，放下了旁边的桌子上，笑呵呵地说道：“信你大概看过了吧？”
　　宁坤点了点头道：“看过了。”
　　“王爷是让你护送一个贵重的东西回京吧？”九头鸟问道。
　　“是的，”宁坤道，“不过回京前，需要查一些案子。”
　　九头鸟将一本卷宗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来，放到了信上，笑道：“这些案子的主犯是不是九头鸟？”

　　“是的。”宁坤道。
　　“九头鸟指着自己的鼻子道：“你看我像是个江洋大盗吗？”
　　“不像。”宁坤道。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九头鸟道，“我不跟你多说了，我与你的交易你也听明白了。如果你答应，我就送你和伟祥上路。我的人会暗中保护你，确保你们平安到达。不过，你们要在我的人指挥下行事，最终拿到木印后，交给我的人，我给你一个复制品。让你拿回去交差。不过有任何人看得出来。”
　　“你为何觉得复制品没有人看得出来？”宁坤问道。
　　“因为那个印是我的。我清楚印的情况，所以能复制出来。”九头鸟道，“具体的情况，我不方便告诉你，但是你要知道，并且心中有数。”
　　“你既然有复制品，那直接收藏复制品不就好了，为何非要原版的东西呢？”宁坤用侦查的口吻问道，“难到上面有很多不可告人的暗语？”
　　九头鸟被问得一愣，进而笑道：“不过是家族荣耀罢了。背后有很多私人情感。我之所以对你讲这么多，是想告诉你，我无心害你，真的是求你帮忙的。如果这件事办妥了，我还有重谢。如果这件事没有办妥，你和伟祥都得死。这是江湖规矩，你也怨不得我。”
　　宁坤心想：“这人看起来不像个流氓，说起话来文绉绉的，举止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。他气度很不凡，我怎么觉得他像个王府的小王爷呢？算了，别想这么多了，哪里有操一口南方口音的小王爷？是我想多了。不过，他也算是标准的齐鲁流氓，与皮老爷子有一拼。”
　　“想好了吗？”九头鸟问道。

　　宁坤脑子里还在乱想，一时举棋不定。他思考道：“如果不答应他，被他折磨死就什么都没有了，太不划算。如果答应他，就等于我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，到时候依然是死罪。不过，好汉不吃眼前亏，索性先答应他。一旦到了云贵地区，那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。”
　　宁坤清了清嗓子道：“我答应你。不过，你要确保，你安排的人，不会影响我们西行。”
　　“我安排的人在暗中，你们在明处，我们不会干预你们的事情的。不过，到了重庆府的时候，你们必须住在我的人安排的客栈里。那时，我的人会跟你们沟通很多细节，方便你得手。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，不然你们会很悲惨。”九头鸟说完，站起身来道，“大人什么时候上路？”
　　“越快越好。”宁坤说道。
　　“那你是答应喽？”九头鸟笑道。
　　“我能不答应吗？”宁坤冷冷地说，“城下之盟，刀架在脖子上，你说我该如何选择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