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认识。”宁坤说道。嗖嗖两声，宁坤觉得自己头顶有股钻心的痛，这种痛苦他从未经历过，实在是太痛了。他伸手去摸头顶，发现头顶上有一汪血、血还在不停流下，不一会儿，他的满脸都被血迹沾染了。
　　冷面判官从身后推过来一面巨大的镜子，放到了宁坤的身边。宁坤看到了自己镜子中的模样，差点吓晕。从脸上到脖子上，全部被血染红了。用刑的人将宁坤的双手拷在了椅子上，进而行礼给冷面判官道：“那我开始打花儿了？”
　　冷面判官道：“先从他的手开始。”
　　“好嘞。”行刑的人来到他的左边，抓住了他的左手。
　　“喂，你干嘛？”冷面判官问道。
　　“先从他的左手开始，他的右手还要拿笔。他是文人，给他留点念想。”行刑者说道。
　　“胡闹，他是文人，要写字，所以要从右手开始。”冷面判官说，“剔到骨头就好了，我要看手抓变成鸡爪的样子。哈哈。我去松松骨头，他愿意招供时，你再叫我。”这是冷面判官第一次笑，笑的样子简直像鬼一样。他伸了个懒腰，向外面走了过去。
　　行刑者一手抓着宁坤的右手，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尖刀，用刀子的尖端刺入了宁坤右手食指的指甲里。一股钻心的痛让宁坤忍不住惨叫了起来。
　　日期：2019-05-20 07:23:53
　　第33章 越陷越深
　　“我说。”
　　宁坤大声叫了出来。冷面判官前脚迈出了牢房，听宁坤这么一叫，立即收了回来。他走回了原来的位置上，在椅子上坐下，进而给书记官点了点头。书记官重新铺开宣纸，饱蘸浓墨，等着宁坤的供词。
　　行刑者将尖刀抽了出来，宁坤咬牙忍住了，没有喊叫。血从他的手指头上滴下来，落在了泥土地上。那根手指头，除了疼痛之外，仿佛失去了其他的一切知觉。
　　宁坤脑子里一直在转，转了半天，终于开口道：“我是朝廷命官，但是一直有个不好的爱好，那就是逛窑子。一旦被朝廷知道，会被降级，甚至革职，所以我每次都是凌晨去，天不明就回。有一次，老鸨说，他们买了个姑娘，年龄不大，但是比较野，问我要不要。我当时很好奇，所以付钱走进了屋子里。我发现那个姑娘被绑在了椅子上，岔开腿。只要我扒开她的衣服，把事情办利索就走，那就不会有任何事。可是我见她如此可怜，于是动了恻隐之心，给她松绑。松绑后，她告诉我，她的家人被牵连进了冤案，全都死了。如果她被人识别了身份，也一定会死，她求我救她。我将她偷偷带回家。她在我家躲避了一段时间，随后就走了。我并不知道她姓李，仅仅知道她叫玉珠。”

　　“编，你继续编吧。”冷面判官冷笑道，“你们俩既然如胶似漆，她就一定会告诉你她的身世。你知道了她的身世，竟然还与她卿卿我我，你这就是叛国。你难道不知道，朝廷一直在抓捕她吗？你难道不知道，他哥哥，在山东、江苏、两广、云贵有一定的势力吗？如今，这股势力被打击了三四回了，余孽依然很多。”
　　“这些我都不知道。我已经告诉你，我知道她的家族犯了罪，窝藏她等于死罪。我已经将我犯的死罪告诉你了，说明我已经没有什么隐瞒了。即便是我知道她更多事情，说不说对我来说都一样，即便是为了不再那么疼痛，我也应该说。”宁坤很认真也很真诚地说，“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，也知道了我的经历，我的官也做不成了，多半也会家破人亡。我已经一无所有了。你还想从我这里要什么？”

　　“李玉珠从北京离开后，去了山东，与李瑛泰会合。这兄妹二人目前被一帮洪杨贼人的旧部拥护。这是目前朝廷最棘手也是最头疼的事儿。”冷面判官说道，“我们给恭王去信了。恭王关于你的的事情会回信给指示，如今信还没到，在信到之前，云贵总督府有权力对你动任何刑，甚至杀了你。即便是王爷的信到了，你也未必能幸免。我们可以让信晚点儿到，谁都不知道。再说，看了王爷的信，我们照样杀你，就说信收到之前，你已经死了。”

　　宁坤长叹一口气道：“李瑛泰、李玉珠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　　“你也快死了，”冷面判官说道，“我敬重你是同行，所以会让你死个明白。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，都是李秀成的杂种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宁坤张开嘴，舌头半天合不拢“李秀成？他已经死了，家族都被杀了，怎么会有后人？”
　　“这就是我们劳大人暗中要调查的另一个问题了。”冷面判官说道，“既然你卷入了这个案子，我也就多告诉你一些信息，希望你能想起来什么。根据我们大人的判断，曾国藩兄弟当年围困金陵的时候，一直久攻不下。最终，曾家与李秀成谈判，谈到了开城投降的条件。曾国藩全部答应，最终李秀成叛变洪秀全。结果，曾氏兄弟违背了承诺，对金陵城进行了大屠杀。不过，曾家兄弟的确为李秀成做了一件事，那就是将他的私生儿子和女儿送到了山东，进而保护了起来。曾国藩万万没想到，俩孩子还会重见天日。这两个孩子是李家军残部的精神支柱，他们俩必须死。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。你比谁都清楚他们应该在哪儿？”

　　听完这一段，宁坤彻底呆了，半天没有说一句话。冷面判官说道：“曾氏兄弟对朝廷贡献很大，朝廷不可能动他们，顶多是不再重用罢了。不过，这两个杂种是绝对不能活的。目前你是最大的线索，请不要再硬撑了。同样是死，一刀毙命与被折磨而死，是两种体验。我能保证你死得利索，如果你配合的话。”
　　宁坤吐了一下口中的血，进而仰天大笑了起来。笑了一会儿后，他开始痛哭，哭得很凄惨。哭完之后，他咬牙道：“我办了那么多案子，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冤案。今天才知道，被冤枉是多么痛苦和难受。如果我有选择，一定会选择死得痛快，可是我没有选择。你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，反正我已经是死人了。”
　　冷面判官给行刑的人点了点头。那人走了过来，将原本已经插入指甲盖的刀子再度拿在手上。他将刀子插入了宁坤的食指指甲盖，也就轻轻一下，指甲盖就飞了出来。鲜血涌出，而钻心的痛让宁坤惨叫了起来。也就叫了两声，他一口气没上来，昏迷了过去。
　　行刑的人正要拿小刀刺入他右手中指的指甲盖，冷面判官说道：“算了吧。今天先到这里。将他扔进牢房里，给我看好了。”行刑的人将宁坤的铐子解开，进而将他搀扶到了牢房里。宁坤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牢房里的，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。
　　等他再度醒来时，自己的右手食指已经肿得和葱差不多了。他的头顶也有刺痛。他伸手一摸，头顶的伤口已经感染，手上沾满了脓血。他躺在那里，想睡，但是睡不着；想起，但是起不来。慢慢的，他一会儿陷入昏迷，一会儿醒来。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。
　　他知道自己要么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发高烧，要么是感染了瘟疫。不管是哪个，很快就会要了他的命。在他稍微清醒的时候，他最思念的是人是老婆还有儿子。想到老婆孩子孤零零地在天津，泪水从他双眼不断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