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硝烟散尽三》
第60节

作者: 肖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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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邢维民发表这番言论时,宋.菲正在一旁为受伤的士兵换药。老邢的每句话,如同重锤般,狠狠敲打在她心上。她没想到老邢居然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,更没料到这番能让所有男儿热血沸腾的话语,会悄悄打动她那早已冷漠的心。
  “太有才了……”宋菲暗暗赞道,“以前我.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才?”
  她和郭文志已经彻底完蛋了,.原本对爱情产生绝望和放纵心理的她,认为自己这辈子也就算是胡混下去了。但没有想到,老天偏偏在这时候跟她开起了玩笑,让一个她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的男人,突然在脑海中xian起了一道波澜。
  她静静听着老邢演讲,眼角余光在他身上扫来扫.去。经过一番认真地考虑后,她突然得出个奇怪的结论——原来男人也是会变的,而且会变得更加可爱。
  “我和他是不可能的……”又经过一番胡思乱想,宋菲无.奈地得出了结论,“我把他伤得太重了……”想到这句话时,邢维民已经结束演讲走下土台,从她身边经过时,满以为能看到他关注目光的宋菲,却意外收到了白眼。

  “没有男人风度……”宋菲心里凄苦地想道,“给你机会.了,你不要就算了,我还不稀罕……”
  但问题是,老邢.还会要她的机会么?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无妻,但不能没有脸。
  从这一天开始,宋菲和老邢的角色开始发生了转变,很明显,宋菲对老邢的关注,明显要比老邢注意她来得更多。
  “他身上的男人味好浓……”宋菲又开始想入非非了,“男人就应该这样……”然而,能注意到老邢身上男子气的女人,并不止她宋菲一个。于占江的情妇——燕儿,就频频邀请老邢去做客。不但管茶管饭,而且还时不时给他弹小曲听。
  老邢和燕儿是纯粹的朋友关系,这一点,邢维民的勤务兵就可以作证,但宋菲死活不信,她认为男男女女在一起,迟早都会出事儿。

  “哼!有什么了不起的?不就是会做几样小菜,会弹几首小曲,还会勾引男人么?”这几句话说得酸溜溜,不过一冷静下来,宋菲却发现自己居然连一样都拿不出手。“唉……想让男人倾心,也要有资本才是……”她发愁了,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。直到有一天,当她看到燕儿送邢维民出门时,心里却有了痛的感觉。
  女人的心思很奇怪,嬗变的性格导致她们比男人更加容易喜怒哀乐。宋菲就是这种典型的女人。她总希望老邢能出现在自己面前,可老邢却偏偏绕着她走;她希望自己路过老邢的身边时,那个男人能偷偷看她一眼,可老邢干脆目不斜视,只用后脑勺对着她。一开始,宋菲还以为老邢是故作姿态,是有意给她难堪报她羞辱之仇。但随着时间一长,特别是当老邢和燕儿走得越来越近后,她开始渐渐意识到:自己恐怕是一厢情愿了,也许老邢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。

  “他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来往?”终于有一天,宋菲按耐不住了,借着酒劲,对阿妙发起了牢骚,“那么多正经的女人,他就不能随便找一个?”
  阿妙嚼着饭粒,大眼睛一眨一眨,不解地望着她:“人家愿意跟谁,这关你什么事啊?”
  “这个……”宋菲一阵气苦,可又无言以对。的确,人家老邢光棍一根,愿意找谁她能管得着么?“我认为他这是自甘堕落!”
  “他堕落是他自己的事情,你跟着操什么心啊?”
  “我……”

  连最后一个后援也断了,宋菲真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。
  可她不甘心,越想越烦,越想越乱。于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,她下定了决心:不能让自己离开老邢的视线。
  在特战团训练营旁边有条小河,医院的护士们经常去洗衣服。原本宋菲是不经常出现在那里的,不过这几天,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,她差不多每天都泡在河边。甚至连午饭也不回去吃,啃一口馒头就解决问题了。
  宋护士这忘我的工作精神,在医院内部造成了不小的影响。倒不是她因为勤恳感动了大家,而是那些专门负责清洗工作的三姑六婆们,一下子没了活干。抢了人家饭碗,自然会招致怨声载道,结果,宋菲在那些三姑六婆嘴里,又成了个是非母儿。
  但宋护士在闲言碎语的大风大浪面前,早就习惯了。以至于后来在文化***中,被拉上批判台的宋老师,居然能在惊天动地的口号声中睡过去。
  耐心是磨练出来了,问题是信心却渐渐枯萎了,老邢根本就没有打算理会她的意思。无论出操还是下操,每次路过河边,他连正眼也没瞧过宋菲,就好像横在自己面前的,是一堵空气墙。
  “我干嘛要这么贱?”宋菲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,“没他我不能活是怎么着?”越想这心境就越不对,她完全忘记当初,是谁说自己和老邢“绝对不可能”了。

  一跺脚端起水盆,宋菲干脆迎着老邢走过去。她心说:“你不看我?哼!那我还不看你呢!”也算是说到做到。在长长的队伍前,她和老邢打个照面,谁都没说话。宋菲一甩脑后的小辫子,把俏脸扭到了一边。两个人擦肩而过,练操的口号声更加嘹亮,可宋菲的心,却渐渐凉到谷底——老邢是真没看她。
  拼命强迫自己耐住性子,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在众人面前丢脸。不过刚一四平八稳走进小树林,宋菲便捂着脸,蹲在地上哭了……
  泪水是苦涩的,但流泪的人又能怪谁?
  老邢和宋菲的关系就这么僵持着,直到1941年11月,税警总队正式改编成国民革命军新编第38师,他们俩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。
  1941年,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转折点。由于日本偷袭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的驻地——夏威夷的珍珠港,自此,英美对德、意、日三国先后宣战。

  小鬼子这个祸闯得可不小,在偷袭珍珠港之前,他没考虑美国的工业基础,也没琢磨美国人的战争持续能力。居然会趁高大的美国佬不注意,跳起来给了人家一巴掌。这一巴掌打得可真不是时候,弄得极力想避免和美国开战的德国人,也不得不跟着他一块下水了。
  整个世界乱成了一锅小米粥,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,就能闻到呛人的硝烟味。中国当然也不例外,和日本人稀里糊涂打了4年的国民政府,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,突然醒过神来,一蹦一跳非要和日本人宣战——敢情那前四年,都是在瞎折腾中梦游过来的。
  但小鬼子也不服,老美他都敢打,更不用说孱弱不堪的国民政府?所以一气之下,他命令其麾下驻泰国的第十五军团,必须切断中国与外界仅剩的唯一通道——滇缅公路。V

第66章

  “我们是在睡觉的时候接到了命令,说是要出国和小日本开战。当时许多人都不理解,小鬼子国内就有啊?为什么要出国去打?但那时候的人头脑都比较单纯,你只要说是为了抗战,就不会有太多想法,一声令下爬起来就开拔了。我记得跨过怒江的部下有2千5百人,可回来的不足三百,其他的……缅甸那茫茫的原始丛林中,都是我兄弟的血……”——邢维民流着眼泪答记者问。

  *********
  战争从国内打到国外,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。1944年9月16日,蒋介石在国民参政会即席演讲称:“国家在此紧急战时关头,要先其所急,使知识青年效命于战场,因为知识青年有知识,有自动判断的能力,队伍中增加一个知识青年,就不啻增加了十个普通士兵。”他号召全国知识青年积极从军,并提出“一寸山河一寸血,十万青年十万军”的口号。可是在此之前,中国和日本已经打得筋疲力尽,莽莽的缅甸原始丛林中,竟然会成为双方再次角逐的主战场。

  滇缅公路东起云南昆明,西出云南边境畹町与仰光公路相接,全长963公里。公路始筑于民国二十六年,征集了民工二十余万人,而绝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。这条公路原本并不是很起眼的公路,但特殊性,决定了它必将彪炳史册。因为在艰苦卓绝的抗战中期,它是中国与世界相连的唯一运输通道。
  ********
  1942年2月某夜……
  “起床!起床!快点!动作要快!”军官冲进营房,用竹鞭敲打着门框,“把衣服穿好!检查你的随身装备!”
  士兵们从床上翻身坐起,快速往身上套着衣服。
  “从今天起,一律不准对外联系,要是有屁,就对你的长官放!”军官的神情很威严,平时那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团无法掩抑的杀气,“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,现在国家需要你们流血了!那你们就要撅着腚,给我顶着子丨弹丨往上冲……”
  “这是要打大仗了……”一个老兵.对旁边的新兵蛋子低声说道,“一打大仗,就没人考虑伤亡了。”

  “.…..五分钟后,都到校场集合,逾期不.到者,以逃兵论处!”军官冷冷撂下一句话,转身走了。士兵们面面相觑,可又不敢停下手脚。
  五分钟后……
  老邢立在猎猎的军旗下,身边.站着老丁和徐文远。徐文远现在是特战团的参谋长,仍然从事着玩脑子的工作。军统的规矩是只进不出,不管是谁,只要端上它的饭碗,除非死,否则就甭想撂下。所以徐文远虽说正式转入了军籍,但他依然要受军统总部的节制。
  “弟兄们!跟我去打鬼子!就在今天,这个时候!”老邢的.话不多,三言两语就把意思表达完了。在特战团,长官不喜欢废话,因此士兵们也不愿听废话。
  话音一落,邢维民就率领队伍开拔了。至于去哪里.打鬼子,长官没说,所以连他也不知道。新编第38师,这次是全体出动了。部队一直往南,长长的队伍,绵延出几里地。
  “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;醉卧沙场君.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?”望着部队卷起的滚滚烟尘,徐文远诗兴大发。只可惜,这首诗的作者不是他,否则徐瞎子肯定会流传千古。

  “也何?连野战医.院也配备武器了?”一指身后背着斯登冲锋枪的女兵,老丁不解地问道,“还轮不到她们做炮灰吧?”
  上战场厮杀,的确是轮不到女兵。但这次不同了,看来长官的意图很明确,每一个参战人员,都是一把自动武器,都是一把左轮手枪。
  宋菲就在距离老邢不远的地方,她竭力压抑着躁动,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看那个男人。可是越提醒,这心脏就跳得越厉害。
  阿妙含情脉脉望着妖孽,可妖孽根本就不敢看她。从武汉回来后,老邢没少折腾他,天天把他吊在秋千上训练,现在就连走路,妖孽都是晃晃悠悠。对于他和阿妙相好,邢维民其实并不反对,但要因为亲亲我我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,那老邢就不会客气了。
  “打仗和讨老婆一样,都要有本钱!”指着被固定在秋千上的妖孽,当着他部下的面,老邢怒不可遏,“你说你现在,打起仗还有什么本钱?嗯?你不是有人疼吗?好!我看看谁敢来疼你?”
  眼见心上人遭折磨,阿妙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中,可她不敢上前劝,也没资格去劝,所以只能天天以泪洗面。宋菲这回到表现得很够朋友,寸步不离陪着阿妙,反复骂老邢是个疯子。但骂人解决不了问题,一个月后,阿妙认命了,妖孽也只好乖乖选择了逆来顺受。不过,他的枪法更加精准倒是真的,就算在颠簸的汽车上,也能打落天上的飞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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