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　　他有点苦涩地抽动了一下嘴角。“也可能是我跋涉得太远了。如果我一直留在母亲的身边，守着家乡那片金黄的麦田，听晨暮的风吹过村庄，做一个普通的农民，或许就不会因为走得太远而那么累，也不会遇到那么多的离别了。”

　　“唔，可能吧。”我似懂非懂。“但是，你说的离别，是指什么呢？”
　　“是爱情，和我的爱人们离别。对，就是我的爱人们。”他重复着。
　　“爱人就爱人，还‘们’。”黑无常插话道。
　　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。我这好好地在工作，他偏在旁边捣乱，阎王爷居然也不来管一管！
　　日期：2018-05-10 10:36:52
　　“爱情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，在某时某境，你爱的人，应该也不同。难道你的心，只爱着一个人？”白河狐疑地看着黑无常。

　　黑无常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，“咳咳，你接着说你的，不用理我。”
　　“我可以继续，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，你到底爱着几个人。”白河很坚持。
　　这次轮到黑无常尴尬了。他的两颊，又飞上两朵小红云。他偷偷瞄了我一眼，我识趣地转过身，被朝他。
　　活了这么久，还是这么害羞，看来真是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。
　　白河伸出一根手指，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。“好吧，既然你这么说，我还是选择相信你。不过，我和你不同，我爱着的，是三个人。而且，我对她们的爱，都是全心全意，足够真诚的。真诚的好像，好像照耀大地的阳光。”
　　“那三个人，也都爱你吗？”
　　“当然。爱就应该是双方的，我爱她们，她们也爱我。”白河点了点头说。
　　目光瞄到黑无常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。
　　真是，好好地休假，非要到这里旁听送魂，瞎耽误工夫不说，还影响我的工作。关键是他自己听了还引起不开心，何苦呢？
　　“我的爱人白兰，是我的青梅竹马。我不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，或许，从我生命开始的那一刻，早就命中注定我们是彼此的牵挂。不管我遇到了多大的困难，只要是想到白兰，我的心就会平静下来。”白河的双臂紧紧包裹住自己，声音轻轻的，就好像马上要睡着了一般。

　　“你那么爱她，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呢？”我不解。
　　“我没有离开她，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。”
　　白河的回答，让我不知道再说什么好。他离开了故乡求学，后来和别的女孩在一起，并且不止一个。现在，他居然说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
　　日期：2018-05-10 10:37:18
　　请原谅，让我捋一下我的思路。我觉得有点蒙圈。
　　“16岁那年你离开故乡……”
　　“你听我说吧，”白河打断了我的话，“16岁那年，我离开故乡，是为了去北京求学。你或许可以认为从那一刻开始，我们便没有再见过面，就自然地认定我们已经分了手，甚至认为我断了对她的爱，她也不再爱我。但是，你错了，我的身体虽然离开了故乡，我的躯壳虽然不能再日日守在白兰的身边，陪她到河边洗衣裳，陪她在灶台烧饭，但是，这都不能造成我们爱的终止。我们依然陪在彼此的身边。我经常给她写信，告诉她我跋涉的艰辛，我生活中的苦楚，还有我对她切肤般的思念。世间任何事情，都不能阻止我们之间的爱，即使她后来嫁了人，即使她在生了小白鸽之后不久投了河，即使是我后来遇到了珊瑚和春萌，我们之间的爱，也从没有停止过。”

　　我听得有点一头雾水，觉得他的行为和他的话自相矛盾，又觉得好像说得通。
　　好吧，是不是诗人的逻辑，就是如此不同寻常？我不知道。

　　“好吧。如果你这么说，我可能，也只能选择相信。这么说的话，你后来爱上了珊瑚，也不算是对白兰的背叛吗？”
　　“当然，”白河的语调平缓，但是语气坚决。“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和珊瑚的故事，才觉得我爱上她，是对白兰的背叛。但是，你错了，大错而特错了。我对珊瑚的爱情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是对白兰爱的延续，是更深地爱恋白兰的表现。”
　　我从不知道，世间的爱，可以把爱上一个女人，说成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爱的延续和更深沉的爱。
　　她又不是她的女儿！
　　我简直要对此表示鄙夷了。
　　还没等我开口，白河便又开始了他的叙述。
　　“珊瑚和我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更可以说是母亲和儿子。”他望向我，“不知道你能不能懂，珊瑚对我的爱，是包容、忍让和付出，她把白兰给得不全面的爱，弥补全了。”
　　“你是有恋母情结？”我问。
　　日期：2018-05-10 20:14:39
　　白河果断地摇了摇头，“你还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。珊瑚给我的爱，是和白兰给我的爱，不同的。白兰是我的青梅竹马，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，一起玩耍，我们的爱，是纯纯的、甜甜的爱。但是这种爱，没有经历过风霜，没遇过世俗的苦难，我们在一起，见得最多的是风花雪月，可是泥泞和辛劳，我们很难适应。白兰爱我，我也爱白兰，但是我们爱得太简单，而当生活的风浪扑向我们的时候，我们却不知道如何应对。这一点，珊瑚就坚强得多。因为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，一个稳重的妈妈，所以她总知道怎么才可以把失落变成欣喜，把不平看淡、看透。在她的怀里，我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个男人，一个真正的男人。她把白兰的爱，延伸到成熟的阶段。”

　　我皱了皱眉，“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，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。”
　　“是的。”
　　“难道，你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吗？毕竟她已经有了丈夫，有了孩子，她本就不是自由身，更不应该选择和你在一起的。”
　　白河用他清澈的眼睛望着我，“怎么说你才能懂呢？你作为一个冥界使者，居然也沾染了世俗的观念。难道你不觉得，你和一个人在一起，唯一的理由，就应该是爱吗？如果有爱，你们就应该在一起，如果不爱，那就不需要再纠缠。本就是这么简单的问题，你们怎么为什么要把它复杂化？！”
　　“呃……”我居然哑口无言！
　　“爱，需要负责任。”黑无常缓慢而性感的声音传来。
　　切，这个闷葫芦到关键时刻还很会说嘛。
　　日期：2018-05-10 20:15:09
　　“对，你说得对。”白河望向我身边的黑无常，“这个我很赞同。所以，我对我的每一个恋人，都是负责任的。我爱她们的时候，就是全心全意的，从不三心二意，从不因为俗世的原因就放弃。就像我对珊瑚的爱，从没有因为那些所谓的领导、同事的告诫而动摇过。我不怕他们说的那些惩罚，我也不怕他们说的什么影响我的前程。我爱珊瑚，我就会从我的心里去爱她，决不动摇，决不放弃。”

　　“你和她在一起，难道就不会伤害她的丈夫，她的孩子吗？”
　　“我从不伤害任何人，”白河的语气坚定，“如果说，你觉得我和珊瑚在一起，就会伤害别人，我觉得那是你的误解而已。我们在一起，从不会伤害任何人，真的。平时，我在学校上班，我会尽我的所能把自己的所学传授给我的学生们。我希望他们都能长大成人，都能自由地生活，放肆地开心。而我的珊瑚，她为我排解生活中的忧愁，有时候甚至会彻夜不眠听我唠叨那些跋涉的苦楚，她为我做饭，把白嫩的豆腐和青色的大白菜一起煮成美味的浓汤。她还把我穿破的衣服，细心的补好，让那些补丁都散发着诗一般的温暖气息。她用她的怀抱温暖我，让我在彻骨寒冷的冬夜里，也像沐浴在春日的晨光里一般。所以，我们的爱，让彼此都变得更好，都感觉更幸福。这样的爱，有什么不好呢？我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人。如果说，我们的幸福会让某些人感觉不适，那只能说，是他们自己的狭隘，伤害了他们自己而已。”